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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虾:广式家具“工艺要老,观念要新”

  杨虾,1937年生,出身广式家具制作世家,1964年在广州木雕厂担任设计工作,后任设计室主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广式硬木家具制作技艺传承人。

  杨虾的家私店位于广州市番禺万博中心附近一条红木家具扎堆的小街之上。因为规模不大,店面内外的装潢也中规中矩,过往之客很难留意到这家铺子。但门前棚子上“名匠居”三个大字还是透露了主人的不凡身份- -作为广式家具唯一的国家级传承人,杨虾和他的家族见证了中国古典家具最后的辉煌,也经历了广式家具随后百年的起起伏伏。

 杨虾跟红木打交道已62年。他是杨家从事广式家具制作的第四代。记者邵聪摄

制作于1970年代的“九龙床”。

五福临门罗汉床

酸枝贵妃床

  杨虾童年的居所兼作坊位于惠福路的梳篦街,如今这里已被高楼湮没,早已不见家家户户刨木开榫的热闹景象。从最开始的小木匠到设计出一套套经典广式家具作品,他跟红木打了62年的交道。尽管红木家具市场迎来了又一个黄金时代,但因坚守传统工艺,他只能默默承受效率至上的时代重压以及徒弟的离开。

  现如今,他的生活多是三点一线- -家,家私店以及位于南海的家具厂,完全不像退休十几年的老人。杨虾衣着朴素,虽不善言辞,但处处流露出对广式家具的依恋之情。在家私店一楼与二楼的夹层处,记者意外发现了一张堆满图纸的书桌,杨虾告诉记者,只要得闲,他就会钻进这上下满是家具的“夹缝”里,进行创作。

  记者在老人拿出新画的图纸工作时,拿起相机抓拍了几张。谁料杨虾一拿起尺、笔,便长久伏案不起,始终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谈起技艺的传承,他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在杨虾看来,只要市场还在,不管广式家具以后叫什么,“工艺要老,观念要新”的红木家具就应该延续下去。

  回忆起童年,都是木屑的香味

  南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事广式家具制作这一行的?

  杨虾:我今年已经75岁,算下来入行至今也有62年了,这辈子都在跟红木打交道。从我太公(曾祖父)杨格、爷爷杨光到我父亲杨毓,都是做红木家具的木匠。我们家原来有六个兄弟姐妹,因为家境不好,只能留两个,我和弟弟杨广海子承父业,算是第四代传人。

  我13岁开始正式学艺,当时小学还没毕业。父亲跟说我,不念书还能干什么,不如学门手艺。老广州话叫“手工仔”。我心想,反正可以赚点零用钱,混口饭吃,就在家跟着父亲学了。

  南都:就在家里学?当时的家具作坊是怎样的?

  杨虾:没有单独的作坊,都是既作住房,又作工房。我们杨家几代人都在惠福路、大德路做家具。当时我家住在惠福路的梳篦街,整一条街都是红木家具家庭作坊。走木街、白薇街一带也有很多红木家具小作坊。作坊规模不大,只有四五个人,生意好的时候请多几个,最多10人左右。

  小时候住的是满洲时期的泥砖屋,家里空间小,摆满了红木家具。每天进进出出都踩着木屑,没事就拿大人的刨刀刨木头玩。回忆起童年,都是木屑的香味。

  南都:这些广式家具当时会送去哪里卖?

  杨虾:做好的家具会送到西来初地的家私店,有行家负责收购。这条街现在已经拆了,就在上下九那头,现在的康王路附近。濠畔街也有不少手工作坊和家私店,加起来有三四十间。生意好的时候,收购家具的行家会马上给钱我们,生意不好时,要等家具全卖掉才给钱。遇上没人买的时候,就只能摆家里。

  南都:你当时是怎么学艺的?

  杨虾:以前广式红木家具都有行会组织,如果是父传子,可以直接交费注册入会;其他的学艺途径则要跟着师傅学习4年,外加一年“挨师”,师傅才会把徒弟带到行会登记。所谓“挨师”,就是跟着师傅从旁协助。所以按传统行规,学徒起码要学满5年才能出师。

  我当时先学如何刨木、开料,再学打眼和开榫。前一阶段很简单———父亲刨木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跟着做,但之后的工序就很困难了。因为当时没有图纸,也没有标准的比例尺寸,全凭目测,在原木上用粉笔标出尺寸。这些基本功特别考验眼力、手力以及度的把握,只能靠不断的练习摸索,但关键还得看个人的悟性。我学艺两年后,15岁那年正式入的行。直到我进厂工作后,比我小8岁的弟弟杨广海才开始入行。

  南都:你后来是怎么转向广式家具设计的?

  杨虾:在1958年之前,我们都是个体户,1958年后全国推行合作化,我就进了广州木雕家具工艺厂工作。在此之前,我只会做木,但不懂设计。直到1963年,我很幸运地被单位选送到广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开始系统学习红木家具工艺设计。要知道以前这一行当没有专门搞设计的师傅,开班以后才逐渐正规化,成立专门的设计部门。

  当时不像现在学校那么正规,教课的是干这行的老师傅,也没有正规讲义。研究所在大沙头的广州玉雕厂租了一间课室,我们班学生30多人,都是厂里的员工。一周上一次课,每堂课老师都会布置功课,让我们回家练习画图。一周后,老师会在课堂上指导,在图纸上修改,告诉我哪里好,哪里不好。那段时间也很刻苦,每晚我都在家勤练画图。由于我们这群学生都有基本功,所以领悟得很快,前后学了一年时间。

  南都:刚进厂时工资拿多少?

  杨虾:(上世纪)50年代工资是50多块一个月;到了80年代涨到90多元;直到我退休前都只是几百块钱,不超过一千块。

  我20岁进厂,在厂里面待了40多年。“文革”结束后厂里有四五百人,分成设计、木工、打磨工、雕花工等等工种。我们厂从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走下坡路,因为允许个体户经营,有能力的人都跑到外面自立门户。工钱这么少,谁愿意去做?

  南都:“九龙床”是你第一件代表作品,能聊聊当时的创作过程吗?

  杨虾:“九龙床”可以说是“文革”之后的第一件作品。“文革”期间,广式家具制作被批为“封资修”,不能雕龙凤或者有故事的人物,只能雕些花花草草。所以那些年,很多师傅都改行去做机器模型或者电器开关了。

  直到70年代初,政府大力提倡恢复传统手工艺,要出口创汇。当时我作为广州木雕厂的设计室主任,特别希望把传统工艺发掘出来,做一件代表广式红木家具风格的作品。于是召集了厂里的年轻人和老师傅一起商量。当时想到设计“九龙床”一是因为龙在中国传统中的特殊地位,再有就是有很多师傅都擅长雕龙。“九龙床”并非床,而是广式家具中三人座的沙发。要在两米宽的座背上设计九条形态各异的龙十分不易,没有相关的书籍和资料作参考,所有细节只能凭大家的技艺和积累。后来,我参照了北京颐和园的九龙壁,用3个月来设计图纸,从图纸到完工总共花了近一年时间,这是几十位师傅合力完成的作品,杨广海也深度参与了其中的雕花部分。这件作品用的酸枝是厂里拿外汇买的,包括原料和

  人工,我们用了3万多元。1972年,“九龙床”在广交会上一亮相便引起轰动,最终以26.5万元成交。为国家创了那么高的外汇,我们都很高兴。

  南都:(上世纪)70年代算是你创作灵感集中爆发的10年。

  杨虾:可以那么说。还是1972年,我又带头设计了一张梅雀酸枝木大理石七头大元台,后来被收藏在广州的陈家祠内。这件作品除了雕工精细外,还特别注重镶嵌,将大理石嵌入了圆桌圆椅,表现出了广式家具的立体感。

  同是这一时期,我和连六、胡枝等师傅创作了花梨《宝鼎床》十件套(分一床、四椅、五几)———矮座虎爪脚、斜靠背,主体图案是宝鼎形的轮廓,雕有数只雄狮,静中有动。当年这套样板也是在广交会上,被中国驻美国联络处官员黄镇买下,带到了驻美联络处。这套沙发陆陆续续做了很多套,直到现在还有厂家仿制,已经成为广式家具的热销经典款。

  1973年,我又和黄仲怀等设计制造了“九龙沙发”十件套,主题图案是“九龙飞天”。后来被外贸部门定价26.5万元卖给德国客商,客户还特别要求我们厂今后不能再按这套样板生产第二套。另外,1979年设计的“酸枝木大理石大宝薰沙发”《仿古宝薰床》十件套作为新中国成立30周年献礼,在选送香港参加广东省特种手工艺品展销会时也引起轰动,后来被一位香商以100万港币买下。这件作品从设计到制作共花费七年多时间。

  南都: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挑选口味吗?

  杨虾:华侨跟中国人买家具的口味差不多。而外国人则喜欢比较简约的家具,所以他们会挑明式家具。他们觉得广式家具比较复杂,搞卫生比较麻烦。所以出口的广式家具基本都是卖给华侨。但是华侨都是买整套的家具,而外国人则是买单件,用来配搭的他们本身的家具。

  广式家具只能算是清式家具

  南都:广式家具什么时候开始盛行?

  杨虾:康熙以后,广式家具成为清式家具的典型代表。明朝,人们喜欢的是线条简约、流畅的苏式家具。到清朝,统治者变成“马背上的民族”,这些皇亲国戚都是弯弓射大雕出身,这种霸气显然对婉约的苏式家具不感兴趣。因为迎合了当权者追求气势威严、雍容气派的口味,广式家具开始受到皇室的青睐。广式家具的图案主题都是寓意平安、吉祥、多子多福,宫廷的潮流随后又反过来引领民间,达官贵人买它希望兴旺家族,逐渐地广式在中国硬木家具市场中占据了主要地位。

  雍正年间,宫廷开设造办处,已有广东的师傅进京供职。我听父辈说,有个叫梁埠的广式家具木匠是清朝的代表性人物,光绪皇帝的婚床就是他做的。这张龙床在广州制造,拆卸后运到北京进行装嵌。但当时北京没有师傅会装嵌,所以又把梁埠请进京城。

  南都:清式家具除了广式家具以外有没有其他派别?

  杨虾:北京、苏州、广州分别是清式家具的三大产地,各自的风格也有所差异,被称为清式家具三大名作。当时朝廷的造办处从这三地都请了师傅,所以京作是广式家具和苏式家具的结合体,其雕工没有广式那么繁琐,但保留了广式的粗犷。

  南都:广式家具可以算是明式家具的一部分吗?

  杨虾:不能。广式家具只能算是清式家具的一部分,跟明式家具是两码事。而明式家具与明代家具也不能画等号。明代家具是明代时期所做的家具,明式家具是指现在仿照明代家具的款式所做的家具。先有明式后有清式,苏式家具是从明式家具中翻版过来的。

  南都:那广式家具的风格与明式家具比较有何差异?

  杨虾:在用料和尺寸上,广式家具较明式家具要粗大充裕,原本一个人坐六七十厘米就够了,但广式家具为了凸显气势,每一款家具都加宽加大。说到用料粗大,广式家具的构件一般不用明式家具的拼接做法,而惯用一整款木料制成,即用同一种木材制作一件家具。

  在设计初衷上,广式家具更突显人性化设计,将座高改矮了一点,靠背倾斜了一点,这是为了让人坐起来更舒服。自古以来,中式家具都是舒适让位于尊严。古语说“席不正不坐”,这也成为中国古代家具的制作法则。在明式家具中,座背笔直,木脚下设有挡腿的横版,都是敦促人正襟危坐。这里面其实凸显了西方的角度———舒适是对个人的尊重。

  雕花则是广式家具最大的特征。运用了浮雕、透雕、高雕等技法,而图案上多采用如意吉祥、福禄寿、梅兰菊竹、龙凤等。后来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也运用了狮头、虎爪脚及西番莲(粤语称洋花)等造型。雕刻刀法的立体感很强,雕刻面积宽广而纵深,这一点上多少受到西方建筑雕刻的影响。

  除此之外,广式与明式家具还有一个更直观的区别,即广式家具背镶大理石。因为广州地处南方,气候炎热,大理石有避暑的功用。

  南都:广式与明式的相同之处是否就在榫卯结构上?

  杨虾:对,无论是明式还是广式,榫卯结构是不变的,变的只是造型。以前的家具,胶水是其次的,关键是榫卯,所有家具都能拆开并重新组装。像我们在工厂做的花几,为了便于运输,做好后都会拆开并标上编号,打包运到国外。国外会有专门的师傅根据照片重新组装。现在的家具基本不可能做到了。

  南都:民国时期的广式家具和之前的广式红木家具,在款式上有什么不同?

  杨虾:民国当时做的是西式大床、衣柜、饭桌、沙发等等。沙发也融合了西方的味道,靠背和坐面都是用弹簧和稻草塞在皮革下面。那时的雕花比较简单,跟现在的西式家具差不多。真正的广式回归要到1956年我们工厂成立后。

  南都:抗战期间广式家具有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杨虾:我听说广式红木家具发展最好的年代就是陈济棠时代。而到了抗日战争时期,我们也没有做家具了,停了五六年时间,抗战结束才恢复。

  到了解放初期,有一部分人重新回到家具行业,但大部分人因为家具行业没有市场需求都转了行。做什么呢?算盘和乐器零件,比如二胡,甚至还有人做小提琴。到了1953、1955年左右,百姓的生活水平开始提高,很多工匠又回到家具行业。从解放到1955年这段时间,用的木头都是从祠堂、庙宇拆下来的柱子。那时开始有餐柜,都是仿照西方的形式,雕花比较少,讲究使用。

  将来叫不叫“广式家具”是个问题

  南都:近几年古典硬木家具市场屡次拍出高价,你对此怎么看?

  杨虾:红木家具所谓赚钱,是木头升值,雕工和技艺本身并不赚钱。去年紫檀木涨到80万一吨,海南黄花梨有的涨到一千万一吨。现在见到的紫檀芯材基本是从明代种下的,现在砍完以后,再种又需要几百年时间才能成材。

  南都:之前我们采访许建平时,他提到九成明式家具都是假的。广式家具也存在类似情况吗?

  杨虾:我只能说目前市场宣称纯手工广式家具,基本上都是骗人的。因为就连我的工厂也只能做到雕花用手工,但打眼、开榫已经在用机器代工。即便是这样,我的家具也在同行业竞争中处于劣势。赚钱方面真的没有他们有本事。

  南都:目前红木家具市场如此火热,很难想象作为广式家具国家唯一的非遗传承人,你做出的家具居然不赚钱?

  杨虾:正因为我是传承人,所以不敢乱来。其一,我们搞一个新的款式出来,不到一个月,就有其他工厂仿作了;其次,因为雕花纯手工,导致我的家具工期太长,同样时间,人家用机器可以生产几十件,可我只能生产一两件家具,太费时费力非人工成本了。

  广州亚运会期间举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上,我的作品“酸枝大理石屏龙福宝座”作为唯一的广式家具代表入选,但这件家具起码要做半年。这都不算雕工很精细的,如果要求更高,起码一两年才能做出来。你说一两年能赚多少钱?

  南都:纯手工的雕花与机器雕花相比有何区别?

  杨虾:机器雕的话,看上去很死板,像花瓣、鸟、人物、树叶等,如果用机器雕,左边和右边都是一样的。而手工雕花,雕完左边再雕右边,没有一件作品是完全一致的,特别是人像,充满灵动。

  南都:除机器占据市场外,广式家具传统技艺上还有什么问题?

  杨虾:按照道理来说,技术先进了,有了机器,打眼都应该准确了很多。但关键是人的思想不行,技术学不到家,也没有严格要求自己。如果按照传统的榫卯工艺质量,家具可以拆开再重新组装,但市场上大部分家具都做不到。能做到的师傅不是没有,只是不多。原因还是刚才说的,机会成本问题,别人一天可以做3张,你一天只能做一张,但工钱是一样的。

  南都:目前真正做广式家具的厂有多少?

  杨虾:真正做广式的没几家,他们做的家具无论造型还是手工,与广式家具还是有出入。另外,现在广州本地基本上没人干这行当了,太辛苦没人学。我们现在工厂请的师傅都是广东肇庆、广西、河南、四川等地,将来叫不叫“广式家具”还是一个问题。

  南都:广式家具的木材主要是哪几种?

  杨虾:主要是酸枝和花梨。从清朝开始,就是由商人从海外海运回来。那时运木头回来不是为了造家具,主要是为了“压仓”———因为我们把丝绸、茶叶等运抵国外,返航时却没有需要的物资可以运,后来发现泰国、老挝、缅甸等东南亚地区木材丰富,就将这些木料作为压仓货运回。

  南都:非洲的花梨木是从何时进入中国市场的?

  杨虾:我还没退休之前,大概是十几年前就开始用非洲的花梨。现在花梨最优质的在东南亚地区,其次是南美,非洲的花梨最差。

  南都:目前市面上有很多黑酸枝广式家具,如何分辨真假?

  杨虾:真正的黑酸枝是从红酸枝转变过来的。如果一砍下来就是黑的话,证明这棵树在还没砍下之前就已经死了。好的黑酸枝是红酸枝通过长时间放置,慢慢氧化变黑的。真正好的酸枝亮度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行内称作“爆浆”。但现在有人用非洲的乌木来充当酸枝。乌木与酸枝差很远,从价值上来看,酸枝起码是乌木的十倍以上。

  南都:有观点认为家具不上漆比较好,对此你怎么看?

  杨虾:按照正统的说法,南方的家具一定要上漆,北方则上蜡,所谓“南漆北蜡”。因为南方天气较潮湿,而漆是生漆,是漆树流出来的树脂,而非化学漆。用这层漆来保护木头,不让木头受潮。况且木头平时会吸入人气,到了回南天就会从自身发出霉气,所以在南方一定要上一层漆,北方则不能上漆。因为在北方上漆很麻烦,需做一个漆房,恒温恒湿,湿度要保持80以上,温度要维持在25摄氏度。只有这样,漆膜才容易干。若什么都不上就不是正统做法。

  创新要靠生活经历的积累

  南都:谈到传承问题,你现在有带徒弟吗?

  杨虾:非遗办公室要求我带徒弟,但说实话,我能带的就只有我的儿子和女婿,其他都不带。

  南都:不教外人?是出于私心?

  杨虾:恰好相反。我儿子本来是华南理工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一直搞建筑。7年前,他提出要跟我学手艺,全家上下都支持,就我一人反对。当时广式家具制作技艺还没像现在那么受重视,我跟他说手工艺从业者太辛苦,这也是当时的真实想法。

  广州有句俗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其他人既不愿意学,我也不愿意教。现在想想还是教儿子可靠,至少不会担心他学了不到半年就跑掉。这都是我们厂里真实发生的事情。前面也说到,以前到工厂做学徒都要学4年,现在我们给那些学徒一天70元补助,很好了吧?他学艺,我倒贴。结果学艺期间,今天学做柜,明天就要求做花几,这样可以快点学完,好像他才是老板。时间长了,他会要求加工钱,过了半年他会要求100块一天,过了一年要求150一天。我们请不请他,他都无所谓,都不是真心实意想学东西,而是想着怎样可以多赚钱,赚快钱。但他们的功夫还没学扎实,做的榫卯都不牢固,只能依靠胶水。

  南都:广式家具还能继续创新吗?创新可以传承吗?

  杨虾:创新是没有办法学的,只能靠生活经历的积累。

  我一直强调工艺要老,观念要新。很多人改良了传统工艺家具,但改得不三不四,甚至面目全非,到头来西式不像西式,中式不像中式。所谓工艺就是传统的榫卯结构要保留,整体广式的味道不能改。但在图案设计,包括现代人对家具功能的需求上应尽可能创新。

  我跟苏州的明式家具国家级传承人许建平关系也很好。因为一年两届交易会,他也经常来广州找我,我也会去苏州看他。虽然我俩一个广式一个明式,但都是做明清家具设计,经常交流市场流行什么款式、如何把传统中优良的部分融入现在的红木家具之类的话题。

  广式硬木家具制作工艺

  广式硬木家具制作工艺形成于清代中期,为清式家具制作的重要代表,具有取材粗大、奢华,造型稳重大方,装饰繁复华丽,雕刻刀法圆熟,磨工精细等特点,有十分丰富的文化价值:其一,传统广式家具多用国外进口贵重硬木,是中外文化交流在中国传统家具制作上的典型体现;其二,繁复的装饰,宽深的雕刻,精细的磨工等既是广式家具制作的鲜明特色,又是中国传统家具制作工艺技术的杰出代表,有重要的科技史价值;其三,广式硬木家具的制作和消费作为广府民俗生活的重要内容,是广府人乃至中国人有关地区和民族文化传统的宝贵记忆。正因为如此,广式硬木家具工艺2008年成功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宋俊华(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教授)

  ●近年广式家具成交记录

  2003年,香港佳士得春季艺术品拍卖“清康熙淤滞寿山石嵌人物图雕空龙寿纹围屏”,2358万港币;

  2004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清初黄花梨雕云龙纹四件柜”,1100万人民币;

  2006年,崇源国际(澳门)首届大型艺术品拍卖会“流散清代屏风”,8050万港币;

  2010年,南京拍卖会“民国紫檀雕山水纹顶箱大柜”,800万人民币;

  2011年底,嘉德秋季拍卖会“清乾隆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5750万元;

  2012年5月13日,中国嘉德2012春季拍卖会“清早期紫檀三屏风攒接围子罗汉床”,2070万人民币。

  学术支持: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

  采写:  南都记者邵聪 实习生林恺雯

(来源:《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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